作者简介：肖本亮，男，年生，湖北阳新人，现就读于汉江师范学院中文系。著有诗集《肖本亮诗选》、散文集《梨园会花开》。有作品获年中华文学奖、中华情全国文学奖、全国大学生文学大赛三等奖。有数十篇诗、散文入选《中国诗歌优秀作品集成》、《中国散文优秀作品集成》。作品散见《浙江作家》、《红地角》、《汉江师范学院报》、《中国大学生作文竞赛优秀作品选》、《黄石日报》、《东湖副刊》等国家、省、市级报刊。在尝试从事当代文学与新时期乡村文化研究方面，发表地方学术论文与诗散文数十篇。
散文
猫
文
肖本亮
其实，猫是我极喜爱的动物之一。
平常的猫并不难见，在中国大陆有许多种猫的种类，而花猫也只是其中一种。花的通俗讲法，大概是颜色有两三种，而色彩鲜艳，玲珑迷人。
肖家湾是湖北阳新浮屠镇的一个小乡村，二十世纪初，那里民风淳朴，人情亲切。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一些猫狗、鸡鸭猪牛之类的动物。我喜欢狗，是因为它常常愿意陪伴你。而猫的喜欢不一样，它爱美，有趣，而且爱干净，尽显阴柔之美。我家的猫是没有名字的：每当祖母呼唤猫的时候，只要一声：谬……谬……。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只瘦弱的猫咪，它串出来后，亲切地跟着祖母，不停地喊出它本来有的音色出来。
祖母平日最喜欢逗猫，但祖母的逗是不怀恶意的逗法。猫一旦饿了，就会缠着祖母。家里老鼠也平常，猫平常因祖母惯着，有鱼儿吃，还有白米饭、鱼汤喝，就少捉老鼠来吃。猫鼓捣着祖母的裤脚，一心一意地等祖母给饭，等吃饱了，才算罢休。而祖母平日比较忙碌，家里的家务，地里的活计都未曾落下。猫的肚子喜欢咕咕叫，但或不是因饿了，或只是它的习性而好。猫因为慵懒，多为祖母所厌恶，当然祖母的厌恶显现地比较诙谐，因为有猫，家里的粮食还是比较安全的。
儿时的我与祖母、祖父一起生活，粮食都是市场上买来了的，积存有面粉、面条、面丝以及谷粒、稻米、麦子等物品，放置在陶瓷做的大翁里，这个翁是中国古老的存放粮食之物件——楚语或称：“庬”。家里没有种稻谷，祖母年纪大了，也未分到乡委会土地。这是我们家90年代迁回肖家湾后的最大不好之处。我们家家境当时因祖辈是贫农，父辈比较不争气，所以流落为低保户。家里虽贫穷，但是也能勉强生活，供我念书。我们家家庭成员是我，父亲，还有祖父，祖母。父亲早年与母亲离异，而年轻时喜欢玩乐，将青春丢了之后，继续浑浑噩噩。未受到好的教育，又因妻子离去，可能有些不明事理。我未有过父亲的爱，却刚好成了祖父，祖母心头肉。祖母每每忙完地里活计，家务事也不让我超劳一点点的。猫就与我成了最好的伙伴。
儿时我性喜静，少玩伴，也不喜参与喧闹的玩伴中娱乐。呆在家里，当然也不会看书。家中买不起书是一方面原因，我的知识也是模糊的，我未曾懂得认字是有多重要。我所学习的语文，多半只是乡里私塾所教授给我的那几个古板的文字罢了。直到小学教育毕业，我才认得的汉字数，不到二三百字。我与猫并未有过大的冲突，要说有一定是猫生气了，或者我生气了。那是我们家最后一只猫。活了七八年，却为同乡里的狗子给伤害了。猫咪常常爬到我休息的床上，因它本来也干净，我时常好一段时间不理会它。我儿时家里只有两间小房子，我与祖父一起休息，祖母单独一人睡一床竹床。祖父不喜猫在床上，平日里也少打心眼地明白猫会上床，直到祖父起床解手，我才给猫发信号，用脚踢走它。好长一段时间，我怀念那种有猫咪在身边，鼓捣着它肚子里的响声，我才能渐次如梦，才感受到那种熟悉的安然味道，在我儿时的无味当中放一点盐，或者甜蜜的糖。
猫时常被我玩弄，性子开始温和起来，它愿意与外人玩乐，不怕人，我抱着它，有时能外出走很远。很陌生的是，一旦它看见我身边有狗子，它就挣脱着要逃离。也许猫天性的害怕狗子给它的压力，最终它的命运也是掌握在狗子手里，真可惜。我鼓捣着与它嘻戏时刻，猫儿一般不会出现它尖锐的爪子，但是你要是对它不好，打她，或者弄得它有些疼了，它便开始拿出武器，想你示威，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开战。猫很和气，也是我记忆最深刻的那只。
祖父常常到乡里水塘给它捞鱼儿吃，这样捞着，捞着，就捞了两年。因为猫刚来的时刻，比较瘦弱，像要离开人世。走起路来，都显现地快要散架了。祖父，祖母，我都很喜欢这猫。猫就这样没心没肺地与我们相处起来，抓起老鼠来，也是能手。猫是公的。不会生娃。儿时我以为这是遗憾，不会生娃的猫，是不是不热闹，有些笨呢？结果我才知道，公猫是不能生娃的，如同现在的人一样，也有不能生娃的种类。
很多次年节之间，我们围炉吃饭的时候，猫就很有口福了。我时常最喜偷偷地将好吃的肉给它吃，祖父祖母极疼爱我，好的吃食都给我。而我都给了它。后来中间我们家来了一条小狗，我同样爱上了小狗。于是小狗与猫之间，就成了敌人。没吃吃好吃的，都会抢。狗有些小，而猫已经两三岁了，这时候是猫占有优势，每次狗子都被欺负，而猫则得意洋洋地吃起来。后来我把猫拉开，猫发现再也不能靠近狗子，就鼓起眼睛来，让我感觉到那种带有黑暗与升起的凌厉。后来我与祖母谈起猫也会生气，祖母起初不信，后来几次祖母打它的时候，猫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来冷对着祖母的，祖母后来笑着告诉我——这是真的，猫真的会生气。很多人都说猫有七条命，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多次我都极为害怕去伤害猫，我们家的猫都很脆弱，如同我们家长此以往的人一样，收到伤害的多半是自己，而非是移动到他人。
我们家有一个邻居，邻居有一位高龄的老人。在我的祖辈的上一辈。我们都很尊重她。那位被我们乘坐太奶奶的老人，因为简略，就直接称：太。不知何故，她不喜欢猫，她说：猫有时也很脏，而且喜欢偷吃人的饭菜，还能上房顶揭瓦。或许这些缺点我还没能找时间去证实，或许也曾有过。每当我家的猫上了，或者去了邻居家，那位“太”奶奶就使劲地谩骂那只猫：该死的猫，活着害人，害人精。其实我们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很多次我听到了，知道很有可能是我家的猫。我就去问它：是不是你？我伸手要打它，它不做声？直到我打了几下嘴巴，它才发出：喵……喵……的几声。我似乎从中听到了一点点委屈，也从中听到了一丝丝窃喜。当然我不知道它委屈什么？也窃喜什么？或者委屈它没有干坏事，或者窃喜我们一家都没有重重惩罚它呢？这些所有的希冀都来自猫的声音，它有时低浅，有时粗糙。有时凝重，有时淡漠。我才知道，原来猫是有情怀的。一旦它知道有些事情是该干的，或者不该干的。后来我们家的猫再也不偷吃，不怎么上房顶了。也许那些委屈，那些窃喜，都带着几分真实的情趣吧。
猫懒是天性，我们都知道，也都任由它这么懒惰下去的。我极喜欢每天放学，与祖父，祖母一起谈猫，关于猫带来的一切有关于生活，清理，家长里短的故事，都很温馨。祖父，祖母时常或有意，或无意地笑料，并同我一起逗猫。猫的成长真的很快，祖父，祖母与我一起的时间也愈来愈少，当我上了中学，县里的高中之后，他们如往日的忙碌时常，年节，生活，细琐，而我为了高考，为了学业，也为了我喜欢读的书，将时间都挤压在了那些名名碌碌上了。以至于那些喜欢猫的乡里老人，伴着猫的故事以及还有猫自己，在我中学年代都渐行渐远。我中学开始在学习学习了六年，很少回家，一个月只能在家里呆上一两天。整天的学业，知识，友谊，情怀，真实，虚妄。理想，爱情。直到后来我才被一声叹息所怔住：一个邻居家的伯父走了……
后来是一些奶奶，一些亲戚，一些宗族的老人，或者年轻人。直到我们家的猫。这些类似于无关对错，无关好坏的联合，让我感受到死亡原来不是人本身就有的。而是无论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一次次地将我身边的亲人，动物，植物，甚至有生命的，无生命的人，事，物送走，又一次次地迎接新的生活，新的环境，新的眼泪，新的微笑，甚至新的信仰。那些从年少就给过我爱，记忆与理想的人以及他们的教导，文化的熏陶，生命的定格，都给我造成了无数次的恐惧与敬畏。我几乎模糊了第一次经历死亡是什么时候？或许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我最亲的亲戚，堂哥、舅公、姑公、姑婆等人、甚至表侄子，年轻的，中年的，老人。甚至是一朵自己栽种的花谢了，一片不属于自己的繁华落寂，一种情怀陌生的流失。真的很简单，猫走的时候我在省城上学，后来回家才发现，这是猫。猫走了，没有留下痕迹。听后来祖母说是因为好吃，跑到村尾一家富人家被狗咬了。后来祖母的伙伴们谈起生死，谈起身边离开的人，我才渐渐熟悉了那么一点点本该陌生的人的错若与生命的简单。祖母曾经叹息道：原来，人一旦死亡，就什么都没有了。无论她生前有多孤傲，有多风风火火。
那种在冬天里对死亡的探索，只要老人才看得这么平淡的吧。我曾经尝试着伤心了好久，。祖母告诉我说猫走了，我没有反应过来。当然我也没有留下眼泪。因为十七岁的我，不知道死亡除了没有了身体，还能有什么比我活得更好，有好吃的，好玩的更加重要了。我所知道的死亡，不过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地方好好地躲藏了起来，说不定会有一天，他们在重新出现，重新与我说故事，重新给我好吃的，给我擦干被风沙吹散的泪花。
猫是被狗子咬死的。祖母简单地告诉了我。其实她不用担心我会伤心，那时我正被情感所牵绊，也为学业所苦恼，怎么会在意一只猫的去留呢？其实祖母的担心还是有些道理的，我确实伤心了好久。我尝试着打开电脑，翻看了以前给猫拍的照片，然后写了一句很简单的话：
“来和去，都不过云水对蓝天的真诚。”
我以为猫会给我托梦，可是我等了很多个黑夜，如同我人生的每一次对生活的笑以及在遇到苦难之后的强忍。我都会以为，猫会爱我，会懂得它的玩伴，它的青梅竹马，它猫生中最清脆而长情的陪伴与故事。可是猫一定是淘气极了，它一个人去吃好吃的，去找好玩的地方，去找它爱的猫，它最应该去的地方——安然的国度。
很久以后，我才肯原谅它。其实我们之间总是在一段路上走，根本没有深爱，如同我人生中总以为可以相伴终生的人一样，也许不用理由也能在我一不注意的瞬间，在我生命中成为幻影，成为碎花，成为旧梦，成为古老。
我从不擅长讲故事，或许是肖家湾的猫太可爱了，或者是我心里的情结一直在打，或许，是我觉得我应该有那么一点容纳下故事的勇气，以至于我不会迷失人性，迷失生命的纯粹，也迷失人最简单的爱与理想。
有人说：学会爱自己，如果太爱他人就会辜负了自己，我开始在儿时，在而今，在今天来思考这种辜负自己的背叛。
我的祖父，祖母也与猫一样，在乡村文化最长情的陪伴着，让我辜负着，也许，这也是我对猫，最大的古老的期盼吧。
先前我们家就有过两三只猫，只不过那几只猫不是贪玩就是偷吃，从来没有走进我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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