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岸隐喻的尘世组诗

芦苇岸

一场秋雨一场凉

必须将生活的热情

冷却成内心的一把刀,感谢如此锋利

割掉了精神的赘肉,也

劈开了一道白刃般的未知

隐喻的尘世(组诗)

没有什么比一棵野草的寂静更深

旷野漠漠,我怀疑自己将故乡搬迁至此

在一棵草的内部,我睡到自然醒

昨夜西风狷急,来访的友人搁下空酒瓶

和马厩前的旧木桩,悄然远去

他走得很轻巧,和我道别于梦中

全世界都在动个不停。可西风

奈何不了明月,这银亮的事物很镇定

整整一宿啊!草香,哗哗地

散在大地上,散在清晨的露水里

这一刻,我甚至连一声鸟叫都没听进

阳光透过窗棂斜射我脸上

在我眼里,读懂了一个崭新的黎明

一条毛路劈开的原野,被山岚吞咽

一行从远方赶来的马蹄,停在柴门前

一棵连根拔起的青草,守在蹄窝边

没有什么比这棵野草的寂静更深

我披衣趿履,坐在门槛上

像一个逃难的人平复了九死一生的心

小气候

必须像故城的落日迟迟不肯落幕

必须睁大临终的眼睛,看屠手喘气

必须有着门牌号斑驳的面容

必须在废弃的断垣上蹲下,望远方消隐

必须把潦草的足迹引向野外

必须拐进阔大的人间,听羔羊哀鸣

必须被颤音抬高俗气的身体

必须落泪,忧伤,独自坚硬

——一场秋雨一场凉

必须将生活的热情

冷却成内心的一把刀,感谢如此锋利

割掉了精神的赘肉,也

劈开了一道白刃般的未知

初升

月儿升起来,星子升起来

朝阳升起来,春天升起来

东山,一个高耸的自信

在时间的节律里,成为轮回的见证

山上的树,升起新绿

去岁落在坡地的枯叶,在慢慢腐烂

果实伸出小脚,深深扎进薄土里

它们对未来抱定希望

一辈子不离东山,像爱情的誓言

在一句边陲的传说中升起

一同升起的,还有玉兔

有潜鸣的夜莺,有一闪而过的雪狐

有一座沉寂的高原和月光浇醒的野花

以及陪伴我

为我豁然打开的寂静

身体的火焰

身体的火焰,照亮众生的前程思想的丛林里没有庄园陷阱已经暗藏于毛细血管了下一步跨越,是定向穿越我看到一头公牛的愤怒是在面对草原时,反刍它勇猛的生活它眼里,是草色的宁静身前身后,蚊蝇乱舞这尘世的快乐,像罪恶一样美丽

一瞬

阳光在荷叶上停顿,像千万年前的

梦,突然醒来。蝴蝶、蜜蜂、豆娘……

从时间里抽出它们的记忆

看天上的云影安静地落下

那些沿着池塘疯长的菖蒲和水杉

叶间盛开的鲜花,正在敞开

此刻,倏忽而逝的云,放慢了脚步

一切都在为我停下来

停下来!万有的事物,静默如迷

空山

我的到来,只能证明它

空得太久了

风栖止在磐石缝隙的茅草上

没有迅起的猛禽,没有乱耳的虫鸣

只有阳光和石头

在发狂

踩着荒凉的野径

每一步,都仿佛在奔赴苍茫

天,被空山供养

那么清

那么深

在我头顶,蓝得温顺、精巧

流水

想从它的身体抽走孤独多么不易

不像青春,只一朵水花就能化开

在山里的岁月,我用稻草束腰

如今在异乡,我拴的是结实的皮带

要守住体内的什么我说不清

我弯着腰站在黄昏的河边

风吹皱了河水,也吹碎了我落在

水面的脸。我看到的人生

在流水里晃动,在夕光中飘渺

“逝者如斯!”我该学着谁的样子

唇齿翕动着,穿过一片弱柳

我挺了挺腰板,多少匆忙的过客

擦肩走过身边,黑夜来得正是时候

我是高调的

就像春天的树不习惯低头

我不习惯日常一味地匍匐

风吹草动,我是高调的

因为我是如此地爱着小草

像小草一样生长

像小草一样爱着它们的阳光雨露

像小草一样怀恨在心

爬上坏人的屋顶发芽,在破落的墙缝生根

我是这样地喜形于色

当暴雨来临的时候,我怒目圆睁

看天空滚落它的热泪

当热恋的人走过

我会挣扎着抬头,偷听勾魂的蜜语

偷看美女裙袂里的天空

我高调地爱着生活

像爱惜自己的小命一样

爱着声名、利益、和浮云的影子

我的高调,闪着光

刺伤了一些人的眼睛,刺痛了他们的心

我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

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的志向是做一棵没有胸襟的小草

在黄昏、子夜、黎明,举着潮湿的叶子

占有月光、星光、和霞光

我是高调的,即使叶片上的纹路

也那么显眼,那么地放任……

信义帖

听常抱怨,人心是如何不古

嘟起的香唇,文艺的胡须

愤世多么彻底

那尖刻如刀锋的话切割生活的毛边儿

我被重重地扎了心窝

于是,我一一寄出我的信义

习惯了打字,笔教训手指,酸麻的阵痛

在邮编、地址和信箱的远方

抵达早晨、黄昏、中午,或上班时间

我虔诚的敬意唤醒了落寞的枯草

却无法置换时代的寒潮、冷淡

回音走失在灵魂的荒芜里

QQ、短信、电话、纸条,虚拟的提示

在澎湃,人心并非都坚如寒冰

屋檐下,青绿渐浓,枇杷熟了

端午即到,祭祀大张旗鼓

粽子和龙舟,遍地风流

那些诗歌的旗幡插满每一个长草的墙头

河里无水,流动的只有泪波

我抬头看天,雨就下起来

上天的旨意,如约而至

邻居老人多年没有收到子孙的祝福

他要我给他写一道秘符

说:帖子发出,信义到,天意也就到了

凝视

凝视一枚树叶久了

就觉得距离天堂很近

一棵树,有许多张相同的

叶子。在我面前,晃动着

迷离的光线,太阳因此留恋人间

落脚黄昏,喘过一口气,再连夜狂奔

赶在次日清晨,用相同的方式

打量翠绿的叶片

有什么能比这棵树更安静?我羞红了

脸。我不止一次声称安宁

哗动的树叶识破我体内的狂躁

我离开,把风声甩在身后

太阳凝视我背影,燕子飞过头顶

手可摘星辰

理发师不在状态。天高地阔

把喜悦修剪整齐

你转身就到东山顶上

嘿,拄杖走了一程,你数脉搏

我替你独揽繁霜鬓,你予我浊酒杯

落寞为青春盗墓

我记着来生要偷走你的步点

唯有默数可以治病

我抱紧胳膊,像抱着自己的高度

回头我再去找你的鬼脸

在山顶大喊

那个天上人,喊你吃晚饭可以不

隐喻的尘世

鸟们尖叫着飞过头顶这些自由自在的公民在天空和树梢,彩绘未完的诗篇有时来到地上,在草丛里找寻命运的气味再高贵的事物,最终都会走一样的路,过一样的日子阳光的羽翼带走彷徨和苦闷树叶背后的花,脸半露半隐它看到的尘世,戴着抒情的面具

芦苇岸,土家族,诗人、评论家。自年开始,迄今已在多家刊物发表过作品多万字;主要作品有《光阴密码》《冷,或曰道德经》、长诗《空白带》和大型组诗《湖光》。长诗《空白带》被写入《年中国文学发展状况》(载《人民日报》),《湖光》组诗系列陆续在多家刊物发表后已引起强烈反响。有诗集《芦苇岸诗选》《坐在自己面前》等三部和诗歌评论集《多重语境的精神漫游》一部。年获得“中国诗人奖”和“尹珍诗歌奖”;年获得“中国当代诗歌奖·批评奖”,年入围闻一多诗歌奖,年入围骏马文学奖。现居浙江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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